诗文库 正文
和游古意韵(清魏鈊乾隆《安仁县志》卷九作周铨诗。题作《答曾进士》) 宋末元初 · 谢枋得
七言律诗 押微韵
死易程婴岂不知,十年后死未为非。
文辞未必改秦馆(左传瑕吕饴甥说秦穆事),敲朴徒能抱御衣。
无志何劳悲庙黍(此言黍离一诗忠矣,然略无兴周之志,与文侯之命辞气相似,曾不如捧御衣之有志也〖嘉靖本作「曾不如奉无衣之有志也」。丛刊本作「曾不如秦无衣之有■也」。〗。),得仁更不食山薇(余初受教先人,武王太公周公一闻扣马之谏,既杀纣,心焦然不宁。君臣合谋,惟有兴灭继绝,以谢天下,以服人心〖丛刊本作「以系人心」。〗。故立武庚为殷王,尽有商畿内之地,姑命三叔以监之。其王者位号尚如故,与周并立。至三监挟淮夷叛,始杀武庚,始降王为公,黜殷命,而封微子于宋。故周书曰:「用告商王」。孔子序书曰:「成王既黜殷命,杀武庚,命微子启代殷后」。可见前此殷命未绝,殷王如故。伯夷虽采薇西山,见周家能悔过迁善,虽死无怨,并薇蕨不食而死之。故孔子曰:「求仁而得仁,又何怨!」先君子云:此说闻之韩涧泉解《论语》。)。
儒冠有愧一厮养(见《史记》、《汉书》、《武臣张升陈馀论》。),何忍葵心对落晖。
上丞相刘忠斋书 宋末元初 · 谢枋得
出处:全宋文卷八二一三、《叠山集》卷四、《少微通鉴续编节要》卷二七、《续宋宰辅编年录》卷二五、《古文奇赏》卷二二、《文章辨体汇选》卷二三○、《南宋文范》卷三五 创作地点: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
七月吉日,门生衰绖谢枋得谨斋沐裁书百拜,托友人吴直夫献于内相尚书大丞相国公忠斋先生钧座。惟天下之仁人能知天下之仁人,惟天下之义士能知天下之义士,贤者不相知多矣,能灼见三俊之心者,必圣人也。某自壬戌以后,小夫竿牍不至门墙者二十七年,孰不以为简?先生曰:「斯人也非简我也,必爱我也」。今天下能知某之心者,孰有过于先生乎?事有当言而不言,则非所以酬知己,某敢不避诛斥而僭言之。君子之所为,必非众人之所识。汤可就,桀亦可就,必道义如伊尹者能之,伯夷柳下惠不能也。佛肸召可往,公山弗扰召可往,必圣神如孔子者能之,曾、颜、闵不能也。传曰:「人各有能有不能」。先生之所能,某自知某必不能矣。大元本无灭宋之心;郝奉使将命来南,欲使南北百万亿苍生同享太平之乐,至仁也。只此一念,自足以对越上帝。贾似道执国命十六年,欺君罔上,误国残民,其恶不可一二数。拘行人,负岁币,满朝无一人敢言其非;兵连祸结,亡在旦夕,满朝无一人敢声其罪,善类亦可自反矣。天怒于上,人怨于下,国灭主辱,理固宜然。天实为之,人岂能救之哉?大元之礼三宫亦可谓厚矣,大元保全亡国之臣亦可谓有恩矣,江南无人才,未有如今日之可耻。春秋以下之人物,本不足道,今可求一人如瑕吕饴甥、程婴、杵臼厮养卒,亦不可得矣。先生少年为伦魁,晚年作宰相,功名富贵亦可以酬素志矣。奔驰四千里,如大都拜见大元,岂为一身计哉,将以问三宫起居,使天下后世知君臣之义不可废也。先生此心,某知之,天地鬼神知之,十五庙祖宗之灵亦知之,众人岂能尽知之乎?师友之相知,古今宁几人哉?事有可效忠于清朝者,某不可不言,先生亦不可不察。近睹路县及道录司备奉尚书省指挥,江淮行省参知管公将旨来南,根寻好人,根寻不觑面皮正当底人。此令一下,人皆笑之,何也?江南无好人、无正当人久矣,谓江南有好人、有正当人者,皆欺大元也。何以言之?纣之亡也,以八百国之精兵不敢抗二子之正论,武王,太公凛凛,无所容急,以继灭兴绝谢天下。殷之后遂与周并立,使三监、淮夷不叛,则武庚必不死,殷命必不黜,殷之位号必不夺,微子亦未必以宋代殷而降为上公也。多士多方,依依然不忘旧君者三十年,成王、周公以忠厚之心消其不平之气,曰「商王士」,曰「有殷多士」,曰「殷逋播臣」,未敢以我周臣民例视之。太平君相待亡国臣民何如此其厚也!岂非殷之旧国故都,犹有好人,犹有正当人乎?唐人哀六国之灭者也,「妃嫔媵嫱,王子皇孙,辞楼下殿,辇来于秦,朝歌夜弦,为秦宫人」,至今读者犹恻楚,六国臣子无一痛心刻骨,亦可谓无人矣。楚怀王不过一至愚极闇之主耳,播弃忠直,信任奸邪,送死咸阳,无足哀者。楚人乃怜之,如悲其亲戚,岂不曰楚本无罪,不过弱而不能自立耳。楚灭矣,义陵一邑惓惓于旧君者惟一心,扶老携幼,肥遁桃源,后六百年,儿孙尚不与外人相接。以秦皇帝之威灵,蒙恬、蒙毅之智勇,岂不能尽执楚人而拘之?天常民彝,不可泯灭,姑留此辈以劝吾忠臣义士可也。岂非楚之旧国故都犹有好人,犹有正当人乎?女真之破汴京也,劫二帝,据中原,土地人民皆其有矣。粘罕多智人也,知地广人稠,未易心服,一读马伸、秦桧议状,为之动心变色,亟思一策处之。尔后南北战者六七年,女真之待二帝亦惨矣,宋之臣子不敢置两宫于度外也。今年遣使祈请,明年又遣使祈请,今年遣使问安,明年又遣使问安,一使死于前,一使继于后。王伦一市井无赖狎邪小人耳,谓梓宫可还,太后可归,诸君子切齿怒骂,终则二事皆符其言。行人洪忠宣拘留燕山,开门授徒,室燃敬其忠信诚悫,一日问之曰:「天下何时可太平」?忠宣曰:「息兵养民则太平」。又曰:「何如则可以息兵养民」?忠宣读《孟子》齐宣王问诸侯救燕一章以对,和声琅诵曰:「天下固畏齐之强也,今又倍地而不行仁政,是动天下之兵也」。又读《孟子》乐天畏天一章,曰:「小国能畏天,大国能顺天」。室燃曰:「善哉善哉,吾计决矣」!曾几何时,密授秦桧以江南称藩国纳岁币之说,而息兵养民矣。女真自丁未以后,安处中原,享国百有八年,而宋自戊午至甲午,偷安江南者九十七年,非秦桧之功,皆洪忠宣读《孟子》劝室燃之力也。岂非江左臣子犹有好人,犹有正当人乎?以某观之,江南无好人,无正当人久矣,求好人、正当人于今日尤难。某江南一愚儒耳,自景定甲子以虚言贾实祸,天下号为风汉,先生之所知也。昔岁程御史将旨招贤,亦在物色中,既披肝沥胆以谢之矣。朋友自大都来,乃谓先生以贱姓名荐,朝廷过听,遂烦旌招。某乃丙辰礼闱一老门生也,先生误以忠实二字褒之,入仕二十一年,居官不满八月,断不敢枉道随人,以辱大君子知人之明。今年六十三矣,学辟谷养气已二十载,所欠惟一死耳,岂复有他志?自先生过举之后,求得道高人者物色之,求好秀才者物色之,求艺术人者物色之,奔走逃遁,不胜其苦。中书行省魏参政之言勒令福建有官不仕人呈文凭根脚者,又从而困辱之。此非先生之赐而何,然先生岂有心于害某哉!大抵朝廷一番求贤,不过为南人贪酷吏开一番骗局,趁几锭银钞,欺君误国莫大焉。今则道录司备参政管公将隆旨,根寻好人、不觑面皮正当人,又物色及某矣。某断不可应聘者,其说有三:一曰老母年九十三而终,殡在浅土,贫不能备礼,则不可大葬。妻子爨婢以某连累,死于狱者四人,寄殡丛冢十一年矣。旅魂飘飘,岂不怀归?弟侄死国者五人,体魄不可寻,游魂亦不可不招也。凡此数事,日夜关心,某有何面目见先生乎?此不可应聘者一也。二曰有天下英主必能容天下之介臣,微介臣不能彰英主之仁,微英主不能成介臣之义。某在德祐时,为监司,为帅臣,尝握重兵,当一面矣。蒯通对高祖曰:「彼时臣但知有齐王韩信,不知有陛下也」。滕公说高祖曰:「臣各为其主。季布为项羽将,而尽力乃其职耳,项氏臣可得而尽诛耶」?某自丙子以后,一解兵权,弃官远遁,即不曾降附。先生出入中书省,问之故府,宋朝文臣降附表即无某姓名,宋朝帅臣监司寄居官员降附状即无某姓名,诸道路县所申归附人户即无某姓名,如有一字降附,天地神祇必殛之,十五庙祖宗神灵必殛之。甲申岁大元降诏赦过宥罪,如有忠于所事者,八年罪犯悉置不问,某亦在恩赦放罪一人之数。夷齐虽不仕周,食西山之薇,亦当知武王之恩;四皓虽不仕汉,茹商山之芝,亦当知高帝之恩,况羹藜含粝于大元之土地乎!大元之赦某屡矣,某受大元之恩亦厚矣,若效鲁仲连蹈东海而死,则不可。今既为大元之游民也,庄子曰:「呼我为马者应之以为马,呼我为牛,应之以为牛」。世之人有呼我为宋逋播臣者,亦可呼我为大元游惰民者,亦可呼我为宋顽民者,亦可呼我为大元逸民者,亦可为轮为弹,与化往来,虫臂鼠肝,随天付予。若贪恋官爵,昧于一行,纵大元仁恕,天涵地容,哀怜孤臣,不忍加戮,某有何面目见大元乎?此不可应聘者二也。某受太母之恩亦厚矣,谏不行,言不听,而不去,犹愿勉竭驽钝以报上也。太母轻信二三执政之谋,挈祖宗三百年土地人民,尽献之大元,无一字与封疆之臣议可否,君臣之义亦大削矣。三宫北迁,乃自大都寄帛书曰:「吾已代监司帅臣具姓名归附,宗庙尚可保全,生灵尚可救护」。三尺童子知其必无是事矣,不过绐群臣以罢兵耳,以宗社为可存,以生灵为可救,阳绐臣民以归附。此太母之为人君,自尽为君之仁也。知宗社不可存,生灵不可救,不从太母以归附,此某为人臣自尽为臣之义也。语曰:「君行令,臣行志」。又曰:「制命在君,制行在臣」。大臣者以道事君,不可则止,孔子尝告我矣。君臣以义合者也,合则就,不合则去。某前后累奉太母诏书,并不回奏,惟有缴申二王,乞解兵权,尽纳出身以来文字,生前致仕,削籍为民,遁逃山林,如殷之逋播臣耳。闻太母上仙久矣,北向长号,恨不即死,然不能寄一功德疏如任元受故事,今日有何面目捧麦饭洒太母之陵乎?此不可应聘者三也。今朝廷欲根寻好人,不觑面皮正当底人,某决不可当此选。先生若以三十年老门生,不背负师门为念,特赐仁言,为某陈情于江淮行省参知管公,愿移关诸道路县及道录司,不得纵容南人贪酷吏,多开骗局,胁取银钞,重伤国体,大失人心。俾某与太平草木同沾圣朝之雨露,生称善士,死表于道曰「宋处士谢某之墓」,虽死之日,犹生之年,感恩报恩,天实临之。司马子长有言:「人莫不有一死,死或重于太山,或轻于鸿毛」。先民广其说曰:「慷慨赴死易,从容就义难」。先生亦可以察某之心矣。干冒钧严,不胜恐惧战慄之至。
奏请立皇子为诸侯王 其三 西汉 · 严青翟
出处:全汉文 卷十九
丞相臣青翟、御史大夫臣汤昧死言:臣青翟等与列侯、吏二千石、谏大夫、博士臣庆等议:昧死奏请立皇子为诸侯王。制曰:「康叔亲属有十而独尊者,褒有德也。周公祭天命郊,故鲁有白牡骍刚之牲。群公不毛,贤不肖差也。『高山仰之,景行向之』。朕甚慕焉。所以抑未成,家以列侯可」。臣青翟、臣汤、博士臣将行等伏闻康叔亲属有十,武王继体,周公辅成王,其八人皆以祖考之尊建为大国。康叔之年幼,周公在三公之位,而伯禽据国于鲁,盖爵命之时,未至成人。康叔后扡禄父之难,伯禽殄淮夷之乱。昔五帝异制,周爵五等,春秋三等,皆因时而序尊卑。高皇帝拨乱世反诸正,昭至德,定海内,封建诸侯,爵位二等。皇子或在襁褓而立为诸侯王,奉承天子,为万世法则,不可易。陛下躬亲仁义,体行圣德,表里文武。显慈孝之行,广贤能之路。内褒有德,外讨强暴。极临北海,西溱月氏,匈奴、西域,举国奉师。舆械之费,不赋于民。虚御府之藏以赏元戎,开禁仓以赈贫穷,减戍卒之半。百蛮之君,靡不乡风,承流称意。远方殊俗,重译而朝,泽及方外。故珍兽至,嘉谷兴,天应甚彰。今诸侯支子封至诸侯王,而家皇子为列侯,臣青翟、臣汤等窃伏孰计之,皆以为尊卑失序,使天下失望,不可。臣请立臣闳、臣旦、臣胥为诸侯王(《史记·三王世家》)。
东山书院记 宋末元初 · 谢枋得
出处:全宋文卷八二一八、《叠山集》卷七、康熙《广信府志》卷三四、同治《馀干县志》卷一六 创作地点: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
天子□□□□年,番阳李荣庭撰书辞托张国贤、彭汝翼来告谢枋得曰:「笃行先生赵公及其子忠定福王严事朱文公。文公过其庐,忠定长子崇宪师之,忠定从弟汝靓有东山书院云风堂,乃笃行、忠定兄弟教子孙之所,题则文公笔也。天下大乱,汝靓之后寒饥滨于死,终不以非道去贫,书院遂为北胥徒所有。荣庭不忍见,鬻常产,倍价取之,不敢曰吾庐。设先圣燕居堂,师友讲习藏脩各有所,规矩如国初四书院,肄业则明体适用如湖学,愿与天下英才共之。俾文公之道大明于斯世,笃行、忠定之家学亦不绝矣。子以为何如」?枋得曰:大哉,李君之志也!亦知学之有功于天地乎。古之大臣能以道觉其君民者自伊尹始,能以学勉其君民者自傅说始,于国家若无所轻重也。君不幸而有受之暴,臣不幸而有文王之圣,流风遗俗犹系天人之心者百馀年。八百国之精兵,不能敌二子之正论,武王、太公凛凛无所容,急以兴灭继绝谢天下,殷之后遂与周并立。使三监、淮夷不叛,则武庚必不死,殷之命必不黜,殷之号位必不夺,微子亦未必以宋代殷而降为上公也。殷亡矣,多士多方不服者三十年,成王、周公以忠厚之心消其不平之气,曰「商王士」,曰「有殷多士」,曰「殷逋播臣」,未敢以我周臣民例而观之,矧敢视之如寇雠乎?殷人何以得此于圣贤哉!人纪不绝,天地赖焉,伊尹、傅说之教隐然在人心者未泯也。江沱汉广之民一变为鴂舌,文王、召公之道化何在?后九百年,一夫忠怀洁操,以楚人之声音而不失风雅之情性,指天为正,有殒无他。楚亡矣,义陵一邑思楚逃秦,隐居桃源者六百年,子孙犹不与世接。《召南》之教、《离骚》之义,吾于此见之。我孔孟立教齐鲁时,曰吾将以扶持三极,国人未必尽信也。合天下精兵而不敢加一城之弦歌,悬穹爵重禄而不能夺五百士之死义。汉高帝雄心霸气,谓一世无人,闻此二事,为之骇愕,为之涕泗。孔孟之教与天地为无穷者固不止此,此亦可以见其小验矣。自有天地以来,儒道之不立,至今日极矣。李君方将求师讲道,为江左诸儒倡,孰不迂之?然而宇宙间无此迂士,天地且不立,况人乎!由伊、傅至孔、孟,穷达虽不同,其道皆有功于天地,子知之矣。枋得切有请焉。今日师文公、学孔孟者必自读《四书》始。意之诚,家国、天下与吾心为一,诚之至,天地、人物与吾性为一,夫人能言之;手指目视常在于人所不见,戒谨恐惧常在于已所独知,天下能几人哉!不心旷神怡于人所不堪之忧,不去欲存理于视听言动之隐,语人曰「舜之事吾可以有为,四代礼乐吾可以自信」;舜与蹠不分于鸡鸣之善利,人与禽兽不分于昼夜之存亡,语人曰「吾正人心,即可成周孔,吾知性善即可为尧舜」。孔孟六经之教万世,文公《四书》之助孔孟,所望于天下英才者果如是乎?嗟乎!五帝三王自立之中国,竟灭于诸儒道学大明之时,此宇宙间大变也,读《四书》者有愧矣。虽然,达而行道者有负于孔孟,学者所当戒也;穷而明道者终无负于孔孟,学者所当勉也。荣庭祖仰高、国贤祖介持皆以有道祠于学,汝翼则笃行四世孙,观其志当有立于天下,所学必进而未止也。
风俗通义佚文卷:氏姓下 其六十一 东汉 · 应劭
出处:全后汉文 卷四十
禄氏,纣子武庚,字禄父,其后以字为氏(《通志·氏族略》)。
管蔡论 曹魏 · 嵇康
出处:全三国文 卷五十
或问曰:「案《记》:管、蔡流言,叛戾东都。周公征讨,诛以凶逆。顽恶显著,流名千里。且明父圣兄,曾不鉴凶愚于幼稚,觉无良之子弟;而乃使理乱殷之弊民,显荣爵于藩国;使恶积罪成,终遇祸害。于理不通,心无所安。愿闻其说」。
答曰:「善哉!子之问也。昔文武之用管、蔡以实,周公之诛管、蔡以权。权事显,实理沈,故令时人全谓管、蔡为顽凶。方为吾子论之。夫管、蔡皆服教殉义,忠诚自然。是以文王列而显之,发旦二圣,举而任之。非以情亲而相私也。乃所以崇德礼贤。济殷弊民,绥辅武庚,以兴顽俗,功业有绩,故旷世不废,名冠当时,列为藩臣。逮至武卒,嗣诵幼冲。周公践政,率朝诸侯;思光前载,以隆王业。而管、蔡服教,不达圣权;卒遇大变,不能自通。忠于乃心,思在王室。遂乃抗言率众,欲除国患;翼存天子,甘心毁旦。斯乃愚诚愤发所以徼祸也。成王大悟周公显,复一化齐俗,义以断恩。虽内信如心,外体不立。称兵叛乱,所惑都广。是以隐忍授刑,流涕行诛。示以赏罚,不避亲戚;荣爵所显,必钟盛德;戮挞所施,必加有罪,斯乃为教之正。今之明议也,管、蔡虽怀忠抱诚,要为罪诛。罪诛已显,不得复理。内必幽伏,罪恶遂章。幽、章之路大殊,故令奕世未蒙发起。然论者承名信行,便以管、蔡为恶,不知管、蔡之恶,乃所以令三圣为不明也。若三圣未为不明,则圣不祐恶而任顽凶顽凶也不容于时世,则管、蔡无取私于父兄;而见任必以忠良,则二叔故为淑善矣。今若本三圣之用明,思显授之实理,推忠贤暗权,论为国之大纪,则二叔之良乃显,万显三圣之用也有以,流言之故有缘,周公之诛是矣。且周公居摄,邵公不悦。推此言则管、蔡怀疑,未为不贤。而忠贤可不达权,三圣未为用恶,而周公不得不诛。若此,三圣所用信良,周公之诛得宜,管、蔡之心见理,尔乃大义得通,内外兼叙,无相伐负者,则时论亦得释然而大解也(本集)。
裴祗乞绝从弟耽丧服议 晋 · 徐亶
出处:全晋文 卷七十二
昔阏伯实沈,亲寻干戈,而迁于商夏,朱象顽傲,凶国害家。然唐无绝姓之文,虞有封鼻之厚,斯以重天姓、笃所承也。周公刑叔,罪在党协禄父,欲周之亡,盖为王室耳,非以流言毁公为戮也。召公犹惧天下未解,特使兄弟之义薄,乃作《棠棣》之诗,以示恩亲也。耽以凶愚命卒,骨肉所哀,夫行过乎仁,丧过乎哀,未宜绝也(《通典》一百一)。
本论 五代 · 牛希济
出处:全唐文卷八百四十五
周文之先。自公刘后稷。积德累仁。以至于文王。天下之心归焉。犹服事于商。武王从兆庶之心。顺历数之命。以取天下。既而有疾。嗣王幼弱。乃命周公旦以辅相成王。周公以弟之亲。叔父之尊。公其心而不疑焉。摄天子履万乘车辂。朝诸侯于明堂。以施教化。召公不悦。四国流言。伐四国。戮管蔡。以安社稷。然后制礼作乐。七年之后。成王齿长德懋。乃归其政。公亦不离王室。乃命伯禽受封于鲁。思不变四海之望。远乎哉君子。即周防也若是。武王独知周公之才之美。兄弟之国。天下之人。皆不知也。向非周公。则非成王之天下也。天下疑矣。然武王之心公乎哉。知子之弱而私之。知弟之德而让之。且忧后世兄弟相及。岂周之盛德为不及欤。曰是知之深也。所以能明辅相其子。若有疑焉。则与之天下。希存其子亦难矣。周公虽不为王者。然其道则与太王王季文王为同德矣。成康以降。名仁者多矣。孰可与之为伍。盖姬周之得天下。未几而武王崩。纣之子禄父犹存。若委少主。无圣人之助。则少康之举。嗣夏(左传作祀夏)配天。不其伟欤。此周公所以孜孜焉为而不有。夫其圣德。过于武王远矣。今后王之嗣君也。亦莫不蔽于私爱。忘其善恶。曰彼长也。冢嫡也。天下之本也。莫之可易也。至有不离襁褓之中。童婴之列。而即大位焉。亦使强臣而为之辅。其诏制之旨。曰周公然也。成王然也。岂惟政乱国危。殆宗庙不血食者有之矣。曹马之君。即其人也。自征伐以来。受命创业之主。或起自布衣之中。亭长之役。部尉之列。大夫之家。卿相之位。或历试诸难。或十年军中。足以知历数在躬。时运兴废。经始之艰难。臣下之忠良。人情之巧伪。是以出一言。举一事。易一法。必使合于典诰。垂于后世。守文之君也。生于深宫。长养妇人之手。慈爱之钟焉。世子之教不行焉。身躯则安于玉堂金殿舆服之盛。耳目饱于声色靡曼之乐。曷能知君臣父子之道。忠信邪佞之属。农桑艰难之本。故小人易欺焉。况幼稚乎。且人君之心。为天下之晦明。仁者乐于明。而匪仁者便于暗。故时之晦也。盗窃兴焉。魑魅行焉。君之晦也。贤良死焉。邪佞用焉。是以小人奸臣。唯乐于幼君少主。若保姆之态也。以提其耳目。导其言语。教其喜怒。行则行。止则止。易为之使。欲求天下之治可乎。况近世之嗣王也。始自诞生厥月。无问名之礼。至于婚冠。无金石之乐。告庙之仪。外莫闻焉。春诵夏弦。秋诗冬礼。上庠齿冑之道。或纵不知。封爵之命。掌言者亦不知其谁。师保之道正其身乎。左右之人贤与处乎。其即位也。降先君之册。冢宰与百执事。延颈内面而朝新君焉。衮冕端拱元默于殿上。雉扇荧煌。香烟蓬勃。左右纷纷焉莫之知也。班列千百。称庆而退。至于积年之中。宰执大臣。延英入阁。称述圣德。舞蹈而已。使有言者。皆申有司。徒空言耳。敢及于时乎。敢及于执权乱政之人乎。设有一言。明日之制行矣。不复用矣。历观前代明王贤后。未尝不与名臣贤士厚享宴之礼。接见之仪。俾其忠信相亲。亡于畏惮。通于商较。以正先王之得失。以穷圣人之能事。故两汉金马石渠文章之选。以备顾问。为侍从之臣。至有大臣武帐之前亦奏谒。或排闼于危疑之际。以问安否。以图后事。太宗文皇帝贞观之初。北门之选举十六族也。皆建功定策。有布衣之交。非天下文行之士不预焉。既久与游处。非唯知民间之疾苦。时之否臧。从而更之。以熙帝载。至于臣下之情性好恶。无不悉焉。他日之任用。莫不适其材矣。近世朝廷。岂无忠信謇谔之士。徒欲致身之危。救时之弊。指陈千百于上前。敷扬其达乎。谏章其览乎。若复稍挂圣虑。左右天颜。得之矣。又有以惑之矣。其朝退也。黄门伎女。声乐骈罗。俳优之人。调笑相杂。拥卫以至于内殿。又日幸于两军。游于其所。其从乐乎。断可知矣。故自乾符之乱。至于今日。莫可救止。盖少主奸臣之所为也。或曰。冢嫡之幼。善恶未知。思欲易之。以卜长世。废嫡立庶。圣人所恶。未知其可也。曰。君人者。上以安宗庙。下以庇蒸人。虽长嫡之义。其不善。易之可矣。且仲雍。王季之长子。让西伯之圣德。断发文身。以避于吴。为吴太伯。盖成父之志也。隐公。鲁之贤君。居位称摄。欲让其弟。后其长矣。吾将与之。桓公听羽父之谮。以疑其兄。致于篡弑。又晋厉公之薨也。子周有兄而不慧。不能辨菽麦。偫臣迎公子周以立政。是以治三驾而楚不能争。又襄公之亡也。君无长子。赵盾思欲立长君。乃迎公子雍于秦。将欲立之。穆嬴朝夕抱太子以朝。且泣曰。先君以此子之贤。吾受子之赐。此子不才。唯子是怨。今君虽终。言犹在耳。此子何罪。而外求君。赵孟惧大义于众人。遂背秦好立灵公。幼而好虐。竟为所弑。国是以乱。汉高帝迁都长安也。以吕后妒于糟糠。其子盈为太子。上以赵王如意似我。知盈懦弱。卒不能易。及惠帝之世。几为吕妪所灭。非平勃之□不能加诛。及择诸王之贤者。迎王于代邸。是为文帝。不十年。几致刑措。又昌邑之乱。霍子孟定废立之册。立宣帝。遂获中兴。卫伯玉之于晋武也。君臣之交矣。知主鬯之不惠。必倾世祚。尝抚其床而叹曰。此座甚可惜也。帝心不悟。终以正度为君。果致元海倡四方之乱。宗庙焚燬。两京版荡。怀悯二帝。俱为俘执而崩。晋祚中绝。国分为十六。普天之下。皆坠炉炭。此惠帝之所为也。是知冢嫡贤。而臣择立者必亡。若立嫡为乱。执古之道乎。择善为治。曰乱嫡庶之制乎。且天子之孝。以安宗庙。克荷祖考之业。卜世于长久。岂以择善废不肖为罪乎。至唐虞之君。知其子朱均不肖。不可付以宗庙之重。又惧其流毒于生民。乃弃其子而禅于有德。若次子之贤。遽以配天之业。授于他人乎。是知君唯其明。不必拘伯仲之制。易曰。明两作离。荐雷震。若不明不法。此覆国亡家之罪人也。何长之为。若君明于上。小人比周之党。其能进乎。其获用乎。其寘于乱乎。主少不明者。乱之本也。故曰元良者。天下之本也。莫若先以正之。正之者。非在废长。择善而已。无使叔孙之祷曰。主少。国家多难。祝我者使我速死。无及于乱。此忧之深也。悲哉。
五经疑问 其六 北魏 · 房景先
出处:全后魏文卷四十四
问:《周礼·秋官》司烜氏,邦若屋诛,为明呜焉。曰:王道贵产,法理尚恩。旧德见食,八象载其美;五宥三刺,《礼经》宝其仁。是以禄父巨衅,殷礼不辍;三监乱德,蔡胤犹存。罪莫极于无上,逆莫甚于违天。行大辟祸不及族,理正刑愆止于身。何恶当参夷之祸?何戾受沦殄之辜?
道有升降政由俗革 北宋 · 苏轼
出处:全宋文卷一九五三、《苏文忠公全集》卷六、《历代名贤确论》卷一○、《唐宋名贤确论》卷一
武王克商,武庚禄父不诛矣,而列为诸侯。周公相成王,武庚禄父叛,殷之顽民,相率为乱,不诛也,而迁之洛邑。武王、周公,其可谓至德也已矣。曰:「群饮,汝勿佚,尽执拘以归于周,予其杀。商之工臣,乃湎于酒,勿庸杀之,姑惟教之」。非至德能如是乎。是以商之臣子心服而日化,至康王之世三十馀年矣。世变风移,士君子出焉。故命毕公曰:「道有升降,政由俗革,不臧厥臧,民罔攸劝」。始则迁其顽者而教之,终则择其善者而用之。周之于商人也,可谓无负矣。夫道何常之有,应物而已矣。物隆则与之偕升,物污则与之偕降。夫政何常之有,因俗而已矣。俗善则养之以宽,俗顽则齐之以猛。自尧、舜以来,未之有改也。故齐太公因俗设教,则三月而治,鲁伯禽易俗变礼,则五月而定。三月之与五月,未足为迟速也,而后世之盛衰出焉。以伯禽之贤。用周公之训,而犹若是,苟不逮伯禽者,其变易之患可胜言哉。
论武王 北宋 · 苏轼
出处:全宋文卷一九五一、《苏文忠公全集》卷五、《历代名贤确论》卷七、《唐宋名贤确论》卷二、《鹤林玉露》卷三、《文编》卷二九、《文章辨体汇选》卷三九五、《八代文钞》第二九册
武王克殷,以殷遗民封纣子武庚禄父,使其弟管叔鲜、蔡叔度相禄父治殷。武王崩,禄父与管、蔡作乱,成王命周公诛之,而立微子于宋。苏子曰:武王,非圣人也。昔者孔子盖罪汤、武。顾自以为殷之子孙而周人也,故不敢,然数致意焉,曰:「大哉,巍巍乎舜禹也。禹吾无间然」。其不足于汤、武也,亦明矣。曰:「武尽美矣,未尽善也」。又曰:「三分天下有其二,以服事殷,周之德,其可谓至德也已矣」。伯夷、叔齐之于武王也,盖谓之弑君,至耻之不食其粟,而孔子予之。其罪武王也甚矣。此孔氏之家法也。世之君子,苟自孔氏,必守此法,国之存亡,民之死生,将于是乎在,其孰敢不严!而孟轲始乱之,曰:「吾闻武王诛独夫纣,未闻弑君也」。自是学者,以汤、武为圣人之正,若当然者,皆孔氏之罪人也。使当时有良史如董狐者,南巢之事,必以叛书。牧野之事,必以弑书。而汤、武仁人也,必将为法受恶。周公作《无逸》曰:「殷王中宗、高宗及祖甲,及我周文王,兹四人迪哲」。上不及汤,下不及武王,亦以是哉。文王之时,诸侯不求而自至,是以受命称王,行天子之事。周之王不王,不计纣之存亡也。使文王在,必不伐纣,纣不见伐,而以考终,或死于乱,殷人立君以事周,命为二王后以祀殷,君臣之道,岂不两全也哉?武王观兵于孟津而归,纣若不改过,则殷人改立君,武王之待殷,亦若是而已矣。天下无王,有圣人者出,而天下归之,圣人所不得辞也。而以兵取之,而放之,而杀之,可乎?汉末大乱,豪杰并起。荀文若,圣人之徒也,以为非曹操莫与定海内,故起而佐之。所以与操谋者,皆王者之事也,文若岂教操反者哉,以仁义救天下,天下既平,神器自至,将不得已而受之,不至,不取也,此文王之道,文若之心也。及操谋九锡,则文若死之。故吾尝以文若为圣人之徒者,以其才似张子房,而道似伯夷也。杀其父,封其子,其子非人也,则可,使其子而果人也,则必死之。楚人将杀令尹子南,子南之子弃疾为王驭士,王泣而告之。既杀子南,其徒曰:「行乎」?曰:「吾与杀吾父,行将焉入」?「然则臣王乎」?曰:「弃父事雠,吾弗忍也」。遂缢而死。武王亲以黄钺斩纣,使武庚受封而不叛,岂复人也哉?故武庚之必叛,不待智者而后知也。武王之封武庚,盖亦不得已焉耳。殷有天下六百年,贤圣之君六七作,纣虽无道,其故家遗俗未尽灭也,三分天下有其二,殷不伐周,而周伐之,诛其君,夷其社稷,诸侯必有不悦者,故封武庚以慰之,此岂武王之意哉。故曰:武王非圣人也。
三监论 宋末元初 · 金履祥
出处:全宋文卷八二五五、《仁山文集》卷一、《金华文徵》卷八、《宋元学案补遗》卷八二
武王、周公伐殷,诛纣而立武庚,使管叔、蔡叔、霍叔监殷。管叔以殷畔,虽孟子亦认为周公之过,而苏氏又盛称为武王之疏。以成败之迹言之,过则诚过而疏则诚疏矣,而圣人正其谊不谋其利,明其道不计其功,于此略可见;然以处事之理言之,固亦未为疏也。君臣之际,天下之大戒。昔者成汤伐桀则放之,武王克殷而纣死矣。武王为天下除残而已,固不必加兵于其身也,圣人恶恶止其身而已,固不必诛绝其子孙也,于是立武庚以存其祀。以常情论之,诛其父而立其子,安知武庚之不复反乎?虑其反而不立,与立之而不能保其不反,是不得两存之也。于是分殷之故都,使管叔、蔡叔、霍叔为之监以监之。夫天子使其大夫为三监,监于方伯之国,国三人,亦殷礼也,况所使为监者,又吾之懿亲介弟也,武庚何得为乱于其国?假使管叔而至不肖,何至挟武庚以叛哉?圣人于此,亦仁之至、义之尽矣。不幸武王则既丧,成王则尚幼,而天下之政则周公摄之,是岂其得已也?彼管叔者,国家之谓何,又因以为利。彼固以为周之天下,或者周公可以取之,己为之兄而不得与也,此管叔不肖之心也。而况武庚实嗾之,于是倡为流言以撼周公,既而成王悟,周公归,而遂挟武庚以畔。彼武庚者,瞷周室之内乱,亦固以为商之天下或者己可以复取之,三叔之愚可因使也,此武庚至愚之心也。而况三叔实藉之,于是始为浮言以诱三叔,既而三叔与之连,遂挟三监、淮、奄以叛。夫三叔、武庚之叛,同于叛而不同于情。武庚之叛,意在复商;三叔之叛,意在于得周也;至于奄之叛,意不过于助商;而淮夷之叛,则外乘应商之声,内撼周公之子,其意又在于得鲁。三叔非武庚不足以动众,武庚非三叔不足以间周公,淮夷非乘此声势,又不能以得鲁。此所以相挺而起同归于乱周也。抑当是时,乱周之祸亦烈矣,武庚挟殷畿之顽民,而三监又各挟其国之众,东至于奄,南及于淮夷、徐戎,自秦汉之势言之,所谓山东大抵皆反者也。其他封国虽多,然新造之邦,不足以禦之,故邦君禦事有「艰大」之说。其难难诚大也,有「民不静,亦惟在王宫邦君」之说,是欲闭关自守也。《大诰》一书,朱子谓其多不可晓。以今观之,当时邦君旧人,固尝与于武王吊伐之事者,非不知殷之当黜也,特以事势之艰大,故欲违卜自守耳。是以《大诰》一篇不及其他,惟释其「艰大」之疑,与其「违卜」之说,自「肆予冲人」以下,释其艰大也;「予惟小子」以下,释其违卜也;「尔惟旧人」以下,释其艰大也;「予曷其极卜」以下,释其违卜也。若夫事理则固不在言矣。抑《大诰》之书,曰「殷小腆」、曰「殷逋播臣」,于三监则略而不详,何也?盖不忍言也。不忍言,则亲亲也。其卒诛之,何也?曰:亲亲尊尊,并行不悖,周道然也。故于家曰亲亲焉,于国曰君臣焉。象之欲杀舜,止于乱家,故舜得以全之;管叔之欲杀周公,至于乱国,故成王得以诛之,周公不得以全之也。使管叔而可无诛,则天下后世之为王懿亲者,皆可以乱天下而无死也;可以乱天下而无死,则天下之乱相寻于后世矣,而可乎?故黜殷,天下之公义也;诛管蔡,亦天下之公义也。夫苟天下之公义,圣人不得而私,亦不得而避也。吁!是亦成王、周公之不幸也。
微子不奔周辩 宋末元初 · 金履祥
出处:全宋文卷八二五五、《仁山文集》卷一、《金华文徵》卷九、《南宋文范》卷五九、《宋元学案补遗》卷八二
读《西伯戡黎》、《微子》之书,而知商之所以亡,周之所以王也。夫祖伊之辞,在于警纣,而初不及于咎周。微子、箕子诸公在于叹纣之必亡,而未尝忌周之必兴。盖祖伊、箕子、王子比干与武王、周公皆大圣贤,其于商周之际,皆可谓仁之至、义之尽,其有以知纣之必亡、商之信不可以不伐审矣。诸子岂舍理而论势,武王岂以一毫私意利欲行乎其间哉!然观微子之所自处与箕子之所以处微子者,不过遁出而已,而孔氏遂有知纣必亡而奔周之说,何微子叛弃君亲而求为后之速也?此必不然矣。而《传》又有武王克商,微子面缚衔璧、衰绖舆榇之说,是又《传》之讹也。夫武王伐纣,非讨微子也。使微子而未遁,则面缚衔璧,亦非其事也。且如孔氏之说,则微子久已奔周矣,如左氏之说,则微子面缚请降矣,武王岂不闻微子之贤?纵其时周家三分天下有其二,业已伐商,无复拘废昏立明之节,然宾王家,备三恪,何不即以处微子,而顾首以处武庚也?武王不亦失人,而微子不亦见却可羞之甚乎?故子王子谓面缚衔璧,必武庚也。后世失其传也。武王为生民请命,其于纣,放废之而已,必不果加兵其颈也。既而入商,则纣已自焚矣。武庚为纣嫡冢,父死子继,则国家乃其责,故面缚衔璧、衰绖舆榇造军门以听罪焉。武王悼纣之自焚,怜武庚之自罪,是以释其缚,焚其榇,使奉有殷之祀,示不绝纣也。若微子则遁于荒野。一时武王释箕子之囚,封比干之墓,百尔恩礼,举行悉遍,而未及微子,以微子遁野,未之获也。迨武庚再叛,卒以就戮,始求微子以代殷后,而微子于此,义始不可辞耳。前日奔周之说,毋乃躁谬已乎?至于比干、箕子,俱以死谏。比干偶逢纣之怒而杀之,箕子偶不见杀而囚之为奴耳。囚而为奴,如汉法髡钳为城旦舂、为鬼薪是也。而说者又谓箕子之不死,以道未及传也。夫道在可死,而曰吾将生以传道,则异日扬雄之《美新》拟《易》,可以自附于箕子之列矣。且箕子岂知他日之必访己而顾不死以待之哉?此皆二千馀载间诬罔圣贤之论,故予不可以不辩。
咏古 其四 明末清初 · 屈大均
押词韵第十七部
管蔡殷遗臣,忘亲以徇国。
武庚志中兴,忠孝皆可则。
天命已去殷,报雠终勿恤。
如何微与箕,弗往为羽翼。
凄酸麦秀歌,迷民泪沾臆。
故都遂丘墟,徬徨亦何极。
微子庙碑颂 唐 · 贾至
出处:全唐文卷三百六十八
昔者高宗既殁。殷始错命。政有斁伦败纪。事有梗神虐天。迄于独夫。积慝乃稔。武庚不化。茅土再血。元鸟之祀。宜其忽诸。噫。汤之德衰。故微子复兴于宋矣。微子讳启。实帝乙元子。帝乙懵贤之故。而神器不集于君。君肃恭神人。恪慎克孝。才兼八元之伟。德首三仁之列。始在择嗣。箕子赞焉。尹兹东夏。周公嘉焉。殁而不朽。仲尼称焉。睹其进思尽忠。则忤主以竭谏。退将保祀。则全身以逃难。去就生死之涂。沈吟出处之域。有以见圣达之情也。若乃受为不道。暴殄天物。剖谏辅之心。解忠良之骨。亿兆坠于涂炭。宗祧困于臲卼。而君崎岖险阻。避迹藏时。免身龙战之郊。解缚鹰扬之帅。卒能修复旧物。统承先祀。七百馀年。歆我神祇。非明德至仁。其孰能与于此。于戏。国之兴亡。不独天命。向使帝乙舍受而立启。前箕子而后少师。则文王未可专征于诸侯。武王未可誓师于牧野。虽周公之圣。不过子产善相矣。太公之贤。不过穰苴之法矣。是太王立季历而昌。帝乙舍微子而亡。成败系人。不其昭彰乎。皇帝二十有一载。予作吏于宋。思其先圣遗事。求于古老舆人。则得君之祠庙存焉。盛衰纷纶。年祀超忽。乔木老矣。灵仪俨然。椽栾茨塈者月继。蘋蘩牲币者日接。何百代之后。而仁风独扬乎。留连庙庭。乃作颂曰。
天革元命。皇符在木。元天降灾。上墋下黩。人怨神怒。川崩鬼哭。赫赫周邦。如临深谷。逖矣微子。逢时颠沛。居亡念存。处否求泰。谏以明节。仁而远害。作诰父师。全身而退。龙战于野。鸟焚其巢。桓桓周王。奄有商郊。面缚就执。牵羊投庖。祀商脩器。启宋分茅。嗟尔宋人。来苏是仰。穆如雨润。霭若春养。以戴以翼。是宗是长。茫茫旧封。千载馀响。我来祠庙。永挹遗芬。荒阶蔓草。古木垂云。惆怅曩贤。徘徊日曛。镌石纪德。用流斯文。
策问一十六首 北宋 · 苏辙
出处:全宋文卷二○八四、《栾城第三集》卷五
问:大钱直十行于世,仅十年矣,物重而钱轻,私铸如云,百物踊贵,民病之久矣。朝廷知之,凡官府之积以数千万计,而民间之畜不可胜数。以民之不易也,弃而不惜,十损其七。圣人仁民之意,可谓深矣。然窃意旧钱耗于盗铸,新钱在者十三,而公私百用大率如故。求所以善其后者,不可不预讲也。愿著之于篇,有司将有采焉。
问:尧、舜、周、孔之道行于天下,无一物而不由,无一日而不用,而佛、老之教常与之抗衡于世。世主之欲举而废之者屡矣,而终莫能,此岂无故而能然哉?诸生皆学道者也,请推言其所以然,辩其不可去之理,与虽不去而无害于世者,详著之于篇。
问:河朔有桥非古也,河流于澶而桥始成,南北通行,契丹来和,百有馀年,夫岂偶然也哉?今河出于滑,古所谓白马之津也。白马之津是谓官渡,渡则可,桥则否。桥屡成矣,而河涨辄败。以虏使之岁至也,而不能已。朝廷睦邻之意厚矣,而河朔之人或以为病。方今之计,其便安在?
问:士大夫居闾阎间,习知民病,其多不可尽言也。姑问其六,曰:何以使民习于孝悌而无邪僻?何以使士安于实行而无矫伪?何以使吏食其禄而无妄取?何以使文符稀少而赋敛时办?何以使兵安其戍而无逃叛?何以使囹圄空虚而无数赦?
问:尧忧洚水之害,朝多贤者不用而用鲧。鲧九年无成功,民被其患者多矣。武王克商,微子,帝乙之元子,其贤闻于天下,不立而立武庚,武庚卒与三监叛,几为周室大患。此二圣人者,知其不可用而用之耶,抑亦未之知耶?宜有以辨之。
问:孔子称颜子箪食瓢饮,不改其乐,一时门弟子莫及之者。而韩子以此为哲人之细事。子路称千乘之国,师旅饥馑之馀,可使有勇而知方,孔子目之以政事,不以仁许之,而孟子以为贤于管仲。孟子、韩子之言果得孔子之意矣乎?
问:三代圣人其所以治天下,大者诸侯,其次井田,其次肉刑。自三代之衰,强弱相吞,而诸侯自灭;贫富相并,而井田自坏;劓刖伤人,而肉刑自废。汉唐之间,儒者咨嗟太息,欲复三代之故而不能者多矣。请详论之,此三者诚非耶?三代圣人以此治天下凡千有馀年而未尝变,当时亦莫以为非者。诚是耶?自汉至今亦数千载,时用时舍,迨今扫荡无馀,而天下未尝不治。学者宜知其故,不可不论也。
问:学者皆宗孔孟,今考之于书犹有异同之说,姑论其一二。孔子之于管仲,虽以为小器,而许其九合之仁;其于子路虽称其有折狱之明,无缊袍之耻,而知其不得其死。至于孟子则高子路,下管仲。孔子之于伯夷、叔齐,以为古之贤人;称柳下惠言中伦,行中虑,而讥其降志辱身。至于孟子则皆以为圣人。然则学者今将从孔子欤,从孟子欤!其明言之。
问:舜命九官,凡为国之政无一不举。历夏商至周而六官之典备,至于今循之。然以今之官考舜之旧,而虞稷二官独废而不修。盖耕耨稼穑,草木鸟兽,皆民之所赖以生,而国用之所由以足者,而独无以专治其事,岂后稷、伯益之官昔为虚设,而舜之所命亦有不切于事者欤?可详论之。
问:鲁自宣公失政,三桓窃抚其民,至昭公,五世不竞,将逐季氏,遂以失国。然孔子相定公,将堕三都,费人不顺,兵及公侧,仅而胜之。成人拒命,伐之不克,几至于乱。孔子之为是何也?及其自卫反鲁,虽为大夫,不任其事矣。季氏将用田赋,使冉有访焉,默而不答。然齐有田氏之祸,则沐浴而朝,请举兵讨之。夫哀公君臣非能正邻国之乱者,孔子之为是,亦何也?
问:郊祀天地,见于《诗》《书》,固有国之常礼也。三代既衰,礼失其旧。秦汉之间,祀五畤,封太山,礼汾阴,杂出于郊祀之外,儒者以为此礼之大者。然五畤废于汉元,封禅止于晋武,当时自以为贤于秦汉。今将考论其实,此三者于唐、虞、三代抑尝行之乎?所谓封禅七十二君亦可信乎?秦不足言,汉之诸儒初不言封禅,封禅之端发于相如,相如之言抑可信乎?
问:祖宗承五代之馀,礼乐未完,学校未立,其所以为天下者,皆汉唐之遗事也。然自今观之,其削平僭乱,攘却夷狄,战必胜,攻必取。及天下已平,祥符、景德之间,百姓家给人足,相贤将勇,中外无事,朝廷有诤臣,州郡有循吏。至于文章之盛,至与汉唐相若。敢问其所以致此者何也?今自十有馀年,礼乐学校之政几一新矣,其将追继祖宗而止耶?汉唐不足言,其于三代其亦庶几矣乎?
问:桓文,五伯之盛也。方是时,楚以诸侯而僭称王。召陵之会,桓公责包茅之不入而不及其僭。柯之盟,曹沫兵劫桓公以求侵地,而桓公不以为罪。城濮之战,文公以君避臣,而不以为耻。围郑之役,秦伯私与郑盟,引兵先归,而文公不讨其贰。敢问伯者之盛,固若是而可乎?
问:人之所同好者生也,所同贵者位也,所同欲者财也,天下之大情尽于是矣。然此三者,常相为用。生者人之本也,无财则无以生,无位则无以养生而理财。作《易》者盖知此矣。既言三者而参之以仁义,其旨安在?
问:贤不肖之不能相及,虽父子兄弟之间有不免焉。尧舜之朱、均,周公之管、蔡,盖无足疑者。至于孔子门弟子三千馀人,其所谓贤者十人而已。此十人者与孔子周旋于天下,久者数十年,其历试而详观之者审矣。然子路事卫出公,庄公自晋反卫,劫孔悝而盟之,子路为孔悝攻庄公于台上,不知父子争国之不可也。田常乱齐,宰我助田氏,以陷于大戮。此二人者,亦何为立于孔氏之门乎?
问:善为国者惟其称耳。其取士也,因官而取人,故士无溢员;其用财也,量入以为出,故财无不足;其治边也,量力而辟土,故边无不守。今也取士日广,则官不能容;用财无艺,则常赋不足;开边日远,则见兵愈劳。将以救此,盖有举意而办者,亦有改途易向,虽久而不能办者,试详论之。
庸言(八) 南宋 · 杨万里
出处:全宋文卷五三三六、《诚斋集》卷九二
或问:「仁义礼智为四乎?为一乎」?杨子曰:「一而已矣」。「曷谓一」?曰:「礼生于义,义生于智,智生于仁」。
杨子曰:为人谋甚于为己谋,则谋无不忠。责己欺甚于责人欺,则交无不信。既见圣甚于未见圣,则传无不习。
杨子曰:市之为道也,竞晨而昼,竞昼而旰,竞旰而夕,虽止其竞不可也。夕矣,虽使其竞亦不可也,故圣人观复。
杨子曰:引重者先进之盛德,自重者后进之报德也。
或谓:「曹公不报赤壁之役,其怯乎」?杨子曰:「赤壁之役吴胜也,不报赤壁之役,魏胜也」。
杨子曰:烛定则明,摇则昏,而况心乎?
杨子曰:有为而为,不若无为而不为。
或问「乾坤毁则无以见易,易不可见则乾坤或几乎息。乾坤有毁耶」?杨子曰:「乾坤毁而后可以去易,去易而后可以息乾坤」。
杨子曰:由道以出器者道不孤,由器以复道者器不流。
或问:「神而明之,存乎其人,何也」?杨子曰:「存乎易者其易死,存乎人者其易生」。
或问:「志壹则动气,气壹则动志,蹶者趋者是气也,而反动其心,何谓也」?杨子曰:「志为政,则气听乎志。气听乎志,浩然之气也。气为政,则志听乎气。志听乎气,未定方刚,既衰之气也。血气之气,盈则暴,虚则屈。道义之气塞乎天地矣」。「然则气何以能动夫志也」?「子不见夫蹶与趋者乎?踣于行者,其心骇然以震;亟于趋者,其心躁然以争。盖气外折则心内悸,气外骛则心内竞」。「然则使圣人而蹶且趋也,其心若之何」?曰:「圣人吾不得而知矣,君子死而结缨,足可蹶,心不可蹶。君子徐行后长者,身乎趋,心乎不趋。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」。
或问:「心与性为一乎,为二乎」?杨子曰:「心与性一而二,二而一者也。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,性也。发而皆中节谓之和,心也。《泉水》之诗曰:『相彼泉水,亦流于淇』。心与性之谓乎」?
或问:「『大德不踰闲,小德出入可也』,何如」?杨子曰:「召公不云乎:『不矜细行,终累大德』。子夏之言是,召公之言非矣」。
杨子曰:寒往则暑来,暑往则寒来,君子小人消长之理也。日往则月来,月往则日来,死生之理也。
或谓:「大人不失赤子之心。谓其泊然无喜怒乎,赤子之喜怒非泊然矣;谓其漠然无哀乐乎,赤子之哀乐非漠然矣。然则赤子之心,何者为心欤」?杨子曰:「有感心,无流心」。
杨子曰:君子之学,一归焉而已矣。百其涂,奚伤焉?曾子言忠恕,夫子未之言也。孟子言仁义,子思未之言也。
或问鬼神,杨子曰:「神者,气之灵。鬼者,体之毁」。
杨子曰:栖一尘于睫,则其大如车轮。置车轮于百步之外,则其小如一尘。
或问:「断一草木,杀一鸟兽,夫子以为非孝,何也」?杨子曰:「爱心存乎尔,则及乎草木鸟兽。爱心亡乎尔,则至于无父无君」。
或问:「管、蔡之间周公,其忠周欤」?杨子曰:「非也,号焉而已矣」。「然则其挟武庚,忠商欤」?曰:「非也,号焉而已矣」。「然则其志焉在」?曰:「王焉而已矣」。「何谓号」?曰:「公将不利于孺子,其号忠周也;挟武庚,其号忠商也。不周之忠,则周公不可得而杀;不商之忠,则商民不可得而激。周公不杀则周室不亡,商民不激则管、蔡无众。假武庚以兴商,商兴而周亡,周亡而毙武庚以自王,此管、蔡之谋也。故周室譬则秦也,武庚譬则义帝也,管、蔡譬则刘、项也」。
微子之命论 宋 · 张九成
出处:全宋文卷四○三七、《横浦先生文集》卷九、《南宋文范》卷五四
微子盖帝乙长子,特以其母初贱而生,故不立。其母后贵而生纣,故纣得立。然而纣无道亡天下,其子武庚又背叛亡其国,商绪宜绝矣。周家忠厚,不忍灭商宗庙社稷,卒封微子以为商后,且使成汤以来不泯祭祀,凡三十二传而灭于齐。是全汤之宗祀者,微子也,使微子继帝乙有天下,岂有牧野之事乎!呜呼,自尧舜之风一变,其间祸故可胜道哉!余深痛启之不能上继唐虞,而使后世至此极也,悲夫!
康诰论 宋 · 张九成
出处:全宋文卷四○三七、《横浦先生文集》卷九
三监既诛,乃尽以其地封康叔,然周公不以封微子,何也?微子贤者也,夫何疑哉?盖所以一商人之心也。武庚之叛,以故都之人思商家旧德,故因以骋其区区之忿焉。今微子虽贤,商人见微子乃商家子孙,其心不能无感伤,奸雄乘此,又将生变,如此则天下何时可一乎?周公奇谋密计,以周家懿亲主之,不复以商氏子孙杂于其间,如此则奸雄亦知无可奈何,而其起乱之心止矣。微子在宋,自不害修汤之礼物,而周家忠厚仁义之心,已炯然著在天下,岂非经纶之妙乎?若夫此篇所主,大抵在明德谨罚,不特恃区区刑杀,专以明人道之大伦以教商民而已。此所以见周家之盛欤!
多士论 宋 · 张九成
出处:全宋文卷四○三八、《横浦先生文集》卷一○
此多士者,周所谓顽民,乃商家之忠臣也。盖其被纣之酷,如在汤火中,一旦武王伐纣,民虽皆有生意,既而见有天下者非商家之子孙,在朝廷者非商家之大臣,往来导达者非商家之使者,则又悲辛忿懑,故欲与武庚举事,再复商家之社稷也。由此观之,岂非在商为忠臣乎!然而在周谓之顽民者,何也?周武王伐商,非为一己,乃救此无辜之民,今得安居乐业,乃反怨叛,非顽而何!然由汤至于武丁,贤圣之君六七作,天下归商久矣,商人谓周于我何有哉?周公无如之何,所以作此奇计,营建洛邑,迁商民于是,使其耳目一新,心志变易,日见周之士大夫,日闻周之号令,日被周之德化,变念商之心为念周之心,岂不宛转巧妙乎?观此所诰,其言温如春阳,润如时雨,使之有感动之心,而无斗狠之意。其论迁居于洛,则曰「是惟天命,无我怨」;论夏迪简在王庭,则曰「予一人惟听用德」。既安慰其劳苦之馀,又开勉以选任之意,使人人自喜有仕宦之望,而无摈绝之忧,有一家之心,而无防闲之苦。呜呼,周家忠厚之风,其亦见于此乎!